不胜舟

宇宙中最孤独且稀有的星星

【钟离中心向】行行

*奥赛尔时间线

*璃月cb

*捏造预警,全文7800+


1


涛浪卷天、风狂雨横,铅色的云絮推搡着急涌而来,倒卷的海水从天际垂至地面,连远处黛色的沉默群峰都被掀起的迷蒙水汽掩去身影,只余下隐隐绰绰的影子。凝光神色凝重,眼底映着明昧镇静的光,抬手间鎏金浮动,元素力环绕着甘雨送出的羽箭生生劈开一道扰乱敌方阵脚的醒目豁口。


持枪的千岩军自众仙家身后蜂拥而上,脚步杂乱无章却不乏沉稳有序,如一把尘封已久的利刃出鞘,带着锋锐的刀光强行撕裂了愚人众临时聚起的法阵。甘雨动作矫捷迅敏,持弓瞄准的准头比之仙家操纵归终机不遑多让,她穿梭于战场之上,如一尾入水的游鱼,飞射而出的羽箭拖着凉水般透白的尾光砸开一地冰雪。


甘雨抬眼,天空被愚人众投射而下的箭矢遮掩地严严实实,大半落入阵法断裂消弭,余剩木屑混杂雨水倾落而下。她避过迎目而来的箭矢,扭身跃起搭弓,指尖凝结的冰箭再次持于弦上,数箭并发。


“甘雨!”


急促响亮的惊呼自右后方响起,甘雨顿惊,然刚触地的身体跟不及意识,侧目望去,愚人众的匕首已然劈头而下。晃眼的雷光涌动,利刃被击至半空,彼时凝固的时间仿佛再次流动,她这才惊觉冷汗涔涔,淬着冰碴的寒意自脚底直冲骨髓,令人不禁颤栗。


“还有力气吗!”


刻晴放开声,尾音被奥赛尔暴怒降下的雨针撕碎进风声中,脚下的平台如大地嗡鸣、震颤不已,不少新兵被这动静扰了重心,纷纷跌倒在地。甘雨缓了口气,瞧见她也分外狼狈,腿脚横出的血痕被雨水冲刷地翻白,脸上也因持久战毫无血色,衣襟凌乱、长剑浸赭,除却神色倔犟,眼底闪烁着勇战而出的血性与坚定,竟是再无半分玉衡星该有的风光靓丽、整洁干练。


“群玉阁是我们最后的防线了……”


耳际的嗡鸣声音律单调刺耳,如密密银针凿进脑髓,抽痛与烦躁环绕流动于身侧,甘雨对刻晴的问题答非所问,嗓音有些哆嗦,喉间溢出的喘息透着疲困与乏力,只得顺着席卷的狂风低声回应。她攥紧手中的长弓,指尖用力至泛白,酸麻与刺痛延至肩臂,立在原地便能看见战场前沿暗绿色的狂风涌动,掺杂着莹莹金华抵挡住魔神饱含怨懑的怒嚎与攻击。


可我们身后还有如此多的璃月人,还有那么多人在奋力反抗。吵杂的人声纷沓而至,像是海水涨潮淹没世界,又喧嚣沸腾着飞快退去,那瞬间周遭的呼喊声、咆哮声、纷乱推搡脚步和兵刃相接声,都化作一片安静和虚无。汗水掺杂着雨星滴入眼中勾起一片刺痛,甘雨牙关细密咬合,濡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脖颈间,她狠狠闭了闭眼,试图将魔神带来的所有影响强行压回体内。


战场之上纷争不断,躲在屋内的璃月人战战兢兢,惶恐与不安的目光仿若越过重重风雨,注视着翻滚起洪水与暴风的魔神、以及金枪攥立、铁甲覆身的千岩将士。刻晴看着璃月港逐渐蔓延而上的洪水,咬咬牙,高声呼道:“千岩将士!身后就是国土,我们不能退!”语罢,她提起剑,随着新一波千岩军冲身而去。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岩王帝君已然离去,他们的呼唤与祈求不再被慈爱仁厚的神明所回应,远古魔神的威压几乎压垮每个人的脊梁,报复般将岩神子民的傲气寸寸辗碾成尘、扬撒至卷起的交加风雨之中。然震天的呼声与枪端落地的声音盖过海水倒卷的流动声,前仆后继的千岩军挥舞着长枪,召唤而出的魔物与愚人众一时间节节败退。


璃月港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泥壤味,风中夹杂着雨星,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雨点降在窗棂上,顺着紧闭的门户与屋檐延流而下。钟离抱臂端立,雨汽自天际坠下,霎白的电笼罩天空,映亮神明平静的神色,将凌厉的骨线镌得立体分明。


他看向暴雨下的璃月被蒙上昏黄的色调,静然瞧断木与飞起的桌椅于屋檐上砸裂,迸开一地木屑;瞧着洪水蔓延而上,淹没低端屋角;瞧着璃月人负起沙砾,向着洪水地携手搭起堤坝。


——已是许久未曾听见过如此嘈杂的声音了。神明轻声叹息,却饱含着无奈与纵容。


翻涌起伏的哽咽声中掺杂着恐惧,潮水般垂落大地,沿着深不见底的地脉传递至神明耳中。他听见张惶与无措交织,争吵与冲突相奏,璃月人于此灾难前惶恐不安,悲意与泣哭在风雨中飘荡。


“洪水漫上来了!我们的家被淹了!”


“那可是魔神啊!我们打不赢的!”


他亦听见有条不紊的行动者带着前途未卜的勇毅果断,高声唤着同行者奔赴而去,语气中带着鲜明的锋锐与狠厉,像是准备一去不回。


“千岩军还在前面!七星还在前面!”


“搭堤坝!能挡多少是多少!”


“先救药草!前线需要伤药!”


从祈求中蜕变而出的坚强如此明亮,钟离从未这般清晰地认知到岩王帝君正在走向尽头——走向无处回避、不可避免的尽头。


人类如此,确然是已不再需要神明庇佑了。


摩拉克斯也罢、钟离也好,不论何种身份他从未怀疑过人类的坚强,因为人类生来便在抗争,尽管他们抱怨、呻吟,常常很有说服力地认为,生命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苦难和眼泪的噩梦,但当灾难和风暴真正席卷而来之时,他们团结、强大、仁善,爆发出神明都为之惊叹的力量与品性。


他们与世界的联系如此微弱,轻得就像一片鸿羽,举手投足间却饱含最诚挚的爱意,他们像是皎洁的光坠入原野、自由的风驻留人间、清澈的雪融于春日,以千姿百态的形式散发着无穷尽的光亮。


神爱万物,亦然爱如此微弱却茁壮的火苗,而再坚硬的寒冰,遇到炽烈真诚的火焰也会融为一滩春水,神明因为他们提起金枪踱过战火、执起朱笔雕刻历史,最终也因为他们走下云端,来到人世,成为热爱着璃月山河的凡人之一。


轰隆巨响伴着欢呼雀跃,大地嗡鸣着向坚守于后方的神明递来魔神再度尘封的消息。


想来是凝光舍去了群玉阁罢……决策果断,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值得的利益,钟离平静的神色终于携上几分浅薄的悦动与满意,他看向天空,温暖的橘红色火焰燃烧在天侧,将城邦晕染出柔和明亮的高光,人们在纠缠的暮色里相拥,庆幸着劫后余生的幸福。


如此,他亦可放心抽身而去。


钟离踏上回往生堂的路,衣角掠过千年的浮光掠影,最终缓缓定格于散发着华光的岩系神之眼上。街道上一片狼藉,散架的摊位、折断的树枝,候在后方的千岩军清点损失整顿战场,没有受伤的人自发加入了收整的队伍,全程没有指挥和命令,却是如此井然有序。


璃月人啊,向来是如此的。


他们不需要号令与召集也能携手并进、这是神明从未质疑的品性。但他们需要前进,需要走向那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未来。而曾作为人的神,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注视着独属于人的未来。


昔日的神明神色温和,展露出格外餍足的笑意,踏上回程的脚步愈发轻快。


2


“这雨下了好些日子,每日外出都要染一身雨汽回来。”胡桃推开窗,心不在焉地倚在窗上,细碎的雨汽坠在肩头也毫不在意,她指尖轻敲着窗棂,鼻翼间都萦绕着潮湿阴冷的雨汽,整个人几乎浸泡在绵延不绝的雨幕中。


闻言,身后仪倌整理账目的动作一顿,细微的动静被遮掩在落下的雨幕,她目光从繁琐的数字中移向窗外:“虽是如此,也不见钟离先生留在堂中呢。”


身居璃月,落些雨可非寻常事。岩神尚在之时,港内四季如春、风调雨顺,莫说落雨数月,便是稍有些恶劣的气候都甚少出现,而以一己之力令往生堂入不敷出的钟离先生,明明港内各摊位房屋损毁严重没有开张营销,却仍然自奥赛尔之事过后,每隔一日便不见踪影,不知去往了何方。


堂前树木覆着深深浅浅的青绿,胡桃伸出手,断续的雨线拂过指尖,顺着血管漫上一阵发颤的冷意。她漫不经心地说,“哎呀,钟离能老实呆在堂里才奇怪呢。先前打仗的时候那么大的雨都找不着他人,这点小雨算什么。”她眉光一转,挤眉弄眼地嬉笑着问,“诶你说,钟离该不是什么雨季变的妖怪吧?你看他长的那么好看,专门挑下雨的时间去吸人精气什么的!”


仪倌:……


胡堂主的奇思妙想出其不意、毫无规律,钟离虽长的年轻,性格却守旧传统,与稻妻新出话册里千奇百怪的妖怪倒是对了个正着,然仪倌对此说法只得叹气。她合上账册,神色极为严肃认真,伸出根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额间,说:“堂主,你还是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稻妻妖怪异闻录吧,可别再逮着钟离先生祸祸了。”


钟离脾性温和,从未与人置气,领里街坊对其口碑也是赞不绝口,说他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但仪倌至今记得胡桃最初将客卿比成狐狸娶亲要娶走的第八个小老婆之时,钟离脸上罕见浮现出困惑的神色,那双坦荡敞亮如天空的鎏金眸子卷着懵懂与无措,求助似的目光向她投来——拿出话本交于堂主的仪倌对此深感歉疚良心受挫,对钟离先生后来断断续续寻着借口报销的举动只得无奈地一笑而过。


“这怎么能叫祸祸?好哇,老孟就算了,连你也向着钟离。唉,可怜!可怜啊!想我第七十七代堂主居然被堂里仪倌联手排斥,呜呜呜呜好可怜呐。”她摇头晃脑捶胸顿足,语气哀缠戚戚,说得好似往生堂所有人胳膊肘往外拐,指尖蹭过眼角,却是毫无半点水色浸染。


最向着钟离先生的不就是堂主你吗?对于自家堂主一边埋怨客卿花钱大手大脚,一边仍然报销撤账的行为仪倌无力吐槽。胡桃眼角却不知暼到了什么,突然严肃地端直起身子:“直觉告诉我往生堂又要出血了。”


仪倌福至心灵向窗外投去视线,彼时聊天里的主人公撑着柄纸伞往回走,步伐缓慢、负手而行,绵稠细雨抬起朦胧遮布,只能望见那双亮如白昼的眸子缀着细碎的光,尾发掠过,好似浸润了的笔端。


四周的水雾越来越浓,窗户四周的白昼呈现出越发鲜明的阴翳的颜色,阶下的积水几乎溅到与阶面等高的位置。钟离裤脚淋满水珠,仪倌眼尖地瞥见他鞋边染着土黄的泥壤,他收伞步入堂中之时一眼便瞅见她们,许是未曾想到两人都在略微一愣,随即便噙着温和的笑意向她们示好。


胡桃摆摆手,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地问:“钟离,你这整天往外跑是做什么去了?我记得田铁嘴的说书摊还没修建好吧?”


大雨仍旧滂沱,浓重的水汽使空气趋于停滞,如不透光的玻璃障壁。钟离微愣,迟缓地眨眼间才反应过来般,慢悠悠地说:“我么?我先前去了一趟翘英庄…”


胡桃问:“你去轻策庄做什么?”


钟离神情无辜:“如今璃月落雨数月,翘英庄地势高,易滑坡。我不过是去看看土地是否有松散的迹象罢了。”


胡桃对此说法没有怀疑,他这位客卿格外关注底层民生,虽然依照她的话来说真有滑坡出现头秃得也该是璃月七星,怎得他一位客卿如此在意,只她转念一想,仙人陪伴璃月三千年之久,凡人肉体凡胎寿命短暂,对自然灾害更是渺小如蝼,无法全然松懈交于七星也在情理之中。


想开的胡桃明里暗里叮嘱了一番需要注意自身安全,挥挥手便抱着从摊子上淘来的话册扭身回屋挑灯夜战去了。而瞧见胡桃松了口气的模样,因翘英庄受损严重经济流转不通而特地收购了一片茶田之事,钟离识趣地选择闭口不谈——茶田后期所会带来的利润收入足够支撑往生堂富裕许久,应当足够令胡堂主将与往生堂业务全无干系的茶田狠心收购吧?


客卿外出一趟绝不会未做任何动作,至于此次的举动是否会再次支出巨额摩拉,看着钟离思索之色的仪倌只得轻笑摇头,被钟离先生缠上了,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3


直至半月过后,这场雨才堪堪停歇。夏日暮色晃晃悠悠,直至烟火鼎沸、山川皆景,它才合上燃烧的灼烈,披上寂静的天地。钟离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循着港口水道若有如无的未干印迹往前走,他转过一个落有朱漆阶梯的街角,再穿过生意兴隆的万民堂,走出街口,在养着莲叶荷花的池塘面前停了下来。


他注视着池中锦鲤游动,尾鳍波动水浪如空游无所依,于心中默数数秒,清脆响亮的童声便自身后传来:“钟离!总算找到你了!”他转身,金发旅者身边的银发旅伴浮于半空,高高挥舞着手臂,似是担心人被行人遮挡,急匆匆地率先飞来。


钟离嘴角噙笑,点点头算打了招呼,说:“旅者,小派蒙,许久未见了。”


旅行者挥挥手,说:“很久没见了,钟离先生还是老样子呢。”


派蒙笑吟吟地背着手,煞有其事地补充道:“还是一样的在璃月港乱逛呢。”语气肯定,仿佛她每日都跟在钟离身后瞧他尘世闲游似得,旅行者拖长声调无奈地唤了声‘派蒙——’便引得人吐吐舌头躲在钟离身后,全然忘了对方便是当事人。


钟离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是平平道:“旅者和小派蒙如今应当准备启程前往稻妻了。”璃月昔日的神明并未追究她言辞间不经意的‘冒犯’,神情毫无波澜,只递上手中临时摘来的琉璃百合以作慰问。


琉璃百合香气淡雅,瓣上聚着雨汽凝成的水露,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清致的光色,派蒙对于钟离递来的东西毫不拒收,抱在怀中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瓣片:“是啊是啊,参加完灯会我们就乘坐北斗的船去稻妻啦!”


钟离一愣:“灯会?”


听他语气有些微妙,派蒙惊奇道:“咦?钟离不知道灯会吗?”


钟离点了点头,说:“确实不知。”


旅行者难得生了些打趣的念头,接过派蒙递来的琉璃百合放进背包,说:“还以为璃月港上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你呢。”


钟离嘴角噙笑,眉眼微弯,眼角赤绯殷红,笑吟吟地说:“哈哈,我如今只一介凡人,如何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将璃月诸事皆听入耳。”


旅行者对他半藏不藏的态度不予置评,派蒙趴在他头上朗声说:“我们来之前遇到甘雨,她说是璃月人自发申请组织的灯会,据说是为了给你……”


“咳咳咳!”眼见周围的人异样目光投来,旅行者急忙去做捂派蒙的嘴,“是为了给逝去的岩王帝君祈福!”


语出惊人,钟离毫不在意时间点的敏感性,慢悠悠地、极富含哲理性地说:“信仰一位逝去的神,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咳咳咳!!!”旅行者咳得更为大声了。


钟离眉尖微蹙:“旅者,可是有何处不适?”


旅行者连忙摆头,拉着派蒙留下一个匆匆忙忙的背影:“我们还要去交委托,今晚钟离先生要是有空的话一定要出来啊!”


……


月光沉入晚风,群星相继度过深蓝色的湖,钟离负手伫候,哽咽的啜泣伴着歌声穿透夜的静默,浸入跃动的脉搏。有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光束斜射在漆黑的街面上,道道裂缝里仿佛依旧飘舞着无数细小的雨点,好像无数无法分辨的窃窃私语,伴着沉重肃穆将气氛压得格外沉重。


璃月港今夜灯会意义非凡,家家户户灯光未点,钟离便伴着旅行者登上朱漆高楼,戴着手套的手覆上扶梯,幽幽冷气便透过布料递进手心。他一愣,眉头一蹙,想来奥赛尔携来的影响不仅仅是暴雨数月,便是温度也被强行拉低了不少,若是体质弱些的璃月人,怕是熬不过去。


他心下思绪翻涌,手心的元素力勾动而起,半晌,又沉默着散去。钟离垂下眼睫,楼梯扶手上歪歪扭扭的刻痕便垂直装入视野,他记性很好,仅此一眼便认出是百年前某位璃月人儿时调皮捣蛋逃学之时模仿书中侠客留下踪迹而刻,他还记得千岩军与其父母联络时,那孩子当着当街行人的面便被父母揍了一顿。


倒是一件至今提起也会令人无奈发笑的往事,不过那孩子已经离世许多年了。钟离唇角笑意敛下,璃月的点点滴滴如此清晰,他几乎能从被磨损的情感中再次品读出记忆里那些陈旧而繁复的心情。


例如玉京台的主干道是色调青灰的石板路,年代久远,极尽目力细细寻探还可看见石板被代代璃月人踩出了细密的裂痕,而最初的裂痕便是璃月人面临洪水之时搭建的土坝所压而出。例如璃月建筑白墙黛瓦,临河而建,墙上石灰斑驳,港南侧是海道,最初的商人将矿石扛上货船,又从货船上扛下一袋袋新购进的稀奇玩意。再例如河面上麻鸭扑棱着翅膀嬉戏,街中间支流穿过,人们架起一座木拱桥,桥洞成了孩子捉迷藏的好去处。


璃月的神明站在朱漆高楼,垂下的眼里是每一寸的璃月土地,是璃月的万家灯火。


他们在被神明注视着啊。


于身侧陪伴着神明的旅行者感慨地看向楼梯之下人来人往的街道,璃月人抱着自家精心制作挑选的霄灯步履匆匆,眼里垂着痛彻心扉的悲意,脊梁却笔挺直垂,只余下逐渐点起的灯光熠熠生辉,一片接一片,由少成多、聚沙成塔,在夜色阑珊之中缓缓浮空。


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辉似乎于冥冥之中结成一条光路,向着漆黑虚无之地灼开醒目的豁口,旅行者征征看着天空万千明灯,明亮的灯光逐渐连成一片,照彻每个角落,在石板街道形成黄澄澄的反光。他听着派蒙在耳边的惊呼,这才恍然想起璃月的霄灯似乎具有非凡的意义。


点灯万千,指引归家的路。


旅行者下意识去看璃月昔日的神明,却只能看见钟离略侧过他目光的背影与一闪而逝的紧绷唇线,悄然的叹息轻得如微风掠过,转瞬消弭在料峭夜风之中。他们动身不久,璃月港便渐渐从点灯时的肃穆沉静中苏醒,鼎沸的人声将悲意一扫而空,吆喝声与交谈声交杂着冲向半空,一如往常无异。


能让这位古老神明如此失态,也唯有璃月人了吧。旅行者脑海内思绪万千,连忙追上他几乎逃跑似的步伐,他悄悄打量着钟离,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钟离先生此时应当很轻松?”


话刚出口,旅行者便觉后悔爬满心肝,恨不得带着派蒙一起挖个坑将自己填土埋上。钟离闻言一愣,看着他窘迫至极的模样,心间攀爬而上的酸楚褪去不少,善解人意地说:“亲手终结一个时代,谈不上是轻松还是其余感受。不过单论卸下重担,确实如此。”


旅行者熟练地顺着杆子下坡,揶揄道:“作为人,钟离先生还有许多要学呢。”


钟离点点头:“悉听指教。”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今夜的璃月人格外热情,几乎走在路上便随时会被商人拉去或是推销商品,或是强行讲述一段故事;而一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能见到的第一面便如相见恨晚,硬生生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下去,以旅行者的视角看来,所有人谈话和举动简直是漏洞百出、死鸭子嘴硬。


他能够看出璃月人眼中强行憋回的难过,那几乎将认知到的人的口鼻捂进深水,窒息与酸涩感如风暴般席卷四肢百骸。如此浓烈的悲伤,仅仅只是看见便心如刀割,但他们似乎在以格外努力的状态向逝去的神明传达一个信息——璃月人从未被灾难打倒,璃月依旧是岩王帝君在时的璃月。


这份沉淀千年的感情镌刻在璃月人的骨血里,作为假死知情者且参与者的旅行者呆在这里简直站如针毡,他看向在一边摊位大吃特吃的派蒙,恨铁不成钢地将目光再次挪向不远处的古玩珍宝鉴赏的摊位。


“钟离!”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死寂般的沉默,胡桃的声音简直宛如救世之音,他目光投向声源,少女几乎如阵掠过的风般窜至钟离身前。钟离扶住她动作幅度过大而不稳的身体,轻轻唤了声:“胡堂主。”


旅行者在他身旁挥了挥手,胡桃这才像望见他似的,惊讶道:“诶,这不是旅行者嘛?哎呀你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在谈吗?”


“只是到处逛逛而已。”旅行者对她不知是因为拉着钟离出来不告诉她,还是因为拒绝了她特地推荐的套餐而产生的报复行为有些无奈,指了指在小吃摊前又点了一盘菜的派蒙,有些生无可恋地回答道。


“嘿嘿,既然这样!”胡桃拉住钟离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钟离我就带走啦!”


钟离猝不及防被拉了个踉跄,还未曾说什么便被胡桃一句‘你再说我就不报销你翘班去翘英庄还购了一片茶田的事了!’给怼了回去。看着两人的背影,旅行者颇为感慨:“其实成为凡人也不错呢。”


“唔?旅行者你在说什么呢?”派蒙捂着塞满的嘴慢悠悠地飘回他身边,匿满星光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看着派蒙塞满的腮帮子,旅行者抹去她唇角的碎屑:“没什么,说派蒙吃的像小猪一样。”


“啊——!派蒙才不是小猪!”


旅行者与旅伴的嬉笑推搡融进茫茫人海,那段穿梭于人海的碎红翩然于市井之中,赭色的剪影时不时投入金铂的鎏玉瞳眸。钟离看向照得敞亮的天空,星星点点的霄灯似乎象征着璃月的破茧,新生的它正振翅飞离神像的庇影,将凡人的期愿点燃、托举,缓缓自地面浮向高空,挣脱束缚着的蛛丝残线,露出漂亮稚嫩的蝶羽。


胡桃也尝试着燃起一盏霄灯,怀里又抱着一盏专门写着钟离名字的灯,回头看向那对灯光之下的金瞳,此时正泛起明艳璀璨的亮色,比眼尾的碎红更为夺目,仿若山河锦绣、人间烟梦皆被绘入眼瞳,点成明亮的一捺。


胡桃招呼着往生堂的客卿,轻快地朝闹市跑去,璃月的一切一如当初,钟离也学着如往常般跟上,行人与他擦肩而过,纤细精瘦的两道身影逐渐淹没于茫茫人海之中。


他于世间行行千年,摩拉克斯的生命走向了尽头,接下来,便是钟离的新生。


Fin.


有旅行者在的地方简直出戏。

写的一般吧感觉没有把我想要的感觉写出来呜呜……下一次我会加油的

不过真的好热啊奥赛尔能不能来我这里下场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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